【雪神/ユキ神】名字【強風吹拂】
【雪神】名字【強風吹拂】
▪沒能趕上的我生日我開心系列4
▪再說我差別待遇啊
不要太悲觀,有些人只會喪失發作前後的記憶。
醫生所說的話在腦中不斷迴響,才剛看完醫生沒多久醫生的臉就已經有些不記得了。
現在我到底該用什麼表情來接受這個現實呢。
映在車窗上的是平淡如水的雙眼。
接下來我的雙眼還能夠看見什麼,我所看見的世界還能紀錄在眼底到什麼時候。
「高志!」
不能忘記,眼前的男人是岩倉雪彥。
不可以忘記,這個抱著我的岩倉雪彥是我所愛的人。
「怎麼了?」
我像以往一樣拉著他的衣領整理著,雪彥的西裝早因一路奔跑而凌亂。
被擁入他懷中的我墊起腳尖才能靠在雪彥的肩膀上。我繞過他的雙臂輕拍著雪彥的背。
這樣子旁人還會以為生病的人是雪彥不是我。
「你其實不用跑來車站的。」
冬天的東京即使過了這麼多年,我還是有點無法習慣。
山形的冬天比這裡更冷,雪也下得更加雪白。
白到可以把所有一切都粉飾成最初純淨的色彩。
「我怕你會忘記回家的路。」
「不會忘記啦。」
我在雪彥的懷中噗嗤了一聲笑了出來。
「不會忘記的。」抱緊了雪彥,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對雪彥說還是對自己說,「我不會忘記回家的路和雪彥的。」
不會忘記。
不能忘記。
回家的路和岩倉雪彥。
回到家後,我問雪彥是要先通知我家還是雪彥的家,或是先不要聯絡。雪彥握緊了我的手,總是冷靜沉穩的他少見地猶豫著要先聯絡哪邊,但是我知道雪彥猶豫的不是只有這樣。
總之,還是先跟媽媽聯絡吧。
我這麼說後,雪彥對我說了好。
「我們先聯絡媽媽。」
洗完澡後,雪彥把我抱在他的懷中,讓我用他的手機撥號給媽媽。在電話那頭,媽媽口氣焦慮地問說需不需要搬回家住,伯父直接問雪彥說要不要再去看一次醫生看看。
「不用擔心,」等到換雪彥妹妹接電話時,我細聲地安哄著,「沒事的,不要再哭了。」再打給妹妹時,她哭得更大聲。
雪彥的手機被我霸佔用來安撫妹妹,我原本打算親口告訴媽媽但妹妹還是在哭,最後只好讓雪彥轉告給父母。
「不需要擔心,我會一直待在高志身邊。」
總算把兩方都聯絡完,雪彥抱著我,他的頭埋在我的肩膀上讓我聽不清。
不能忘記,我不會忘記。
我對雪彥說了好多次我不會忘記和我愛你。
先不必太焦慮,距離上次發作過了兩年,這次的記憶喪失大約也是暫時的。
我睜著眼看著我的電腦斷層。
那和大家一樣的大腦看不出任何差異。
如果不是醫生說的話,我也不知道我的大腦出了異常。
「但是高志他不記得了啊……」
伯母的連聲音都在顫抖,她抓著我的肩膀無法接受醫生說的話。
「我不記得什麼?」
我往後看著伯母,若是仔細看就能發現她眼中倒影出的我和記憶中有所不同。
比記憶裡的我稍微年輕一些。但是連阿走都說我算是娃娃臉,這讓我有些無法確定是我迷失了時間還是時間丟失了我。
醫生幫我預約了下一次的回診,在診間外我拍著伯母的肩膀安慰著。「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忘記了……」伯母聽到我的道歉後,反而開始落下眼淚,像雪彥之前一樣抱著我哭了。
離開醫院時的天空被夕陽帶上了一層橘紅色的油彩,跟我最初來醫院時一樣的春天一樣,沒有絲毫變化。
回到伯母家後,雪彥的妹妹剛好剛下課回到家,我有些訝異妹妹站在她的旁邊,她們兩人看到我的表情後,雙雙都哭了。
「哥哥,你忘記我來東京了嗎?」穿著套裝的妹妹哭著抱著我,我對她說了好幾次抱歉後只能抱著她安慰著。雪彥的妹妹換下國中的制服後站在妹妹身後跟著繼續掉著眼淚。
「高志哥⋯⋯」我愣了些,記憶中的孩子應該是叫我『神童哥哥』才對,「我明年就要考高中了喔,高志哥哥⋯⋯」如果她明年要考高中的話,雪彥他其實是要滿二十八歲嗎?
不能忘記。
不會忘記。
對我而言也是十分重要的妹妹。
雪彥和伯父剛拉開玄關大門就是看見她們在我面前哭泣的畫面。不會忘記的,雪彥的妹妹在聽見我這麼說完後抱著我哭的更兇了。
伯父大約是聽了伯母的話,他提著蛋糕盒對我說來提早慶祝生日,因為今年的生日我是在山形過的,他們還沒有幫我在東京過生日。
這是我第一次在雪彥家慶生。
不能忘記,絕對不會忘記。
因為這是一個十分重要也是十分美好的回憶。
生日願望是什麼,伯母這麼問我。
我有些遲疑不定到底該回答什麼。
希望能夠繼續這樣下去。
我低聲地把話給說了出口,不知道為什麼伯母又哭泣了。
回家的地鐵上,我靠在雪彥的肩上,和他相握的手上閃爍著白銀的閃光。
「為什麼我幫你慶生時沒有告訴我。」語氣有些悶悶的,我不知道是在怪雪彥還是怪自己,我只確定我似乎忘記了很多平凡又重要的回憶,「你今年是滿二十八不是二十六。」
交纏在一起的掌心十分滾燙,春天的櫻花花瓣從縫隙間飛了進來。
你沒有忘記。
雪彥這麼說完後,我忍不住哭了起來。
回家的路上我們走在防波提上欣賞著夜櫻。想著目黑川的夜櫻十分有名於是我問雪彥要不要週五下班後去看看,雪彥聽完後握緊著在躲在他大衣口袋裡的我的手掌。
不會忘記,回家的路上是這麼漂亮。
櫻花在黑夜裡翩然起舞,在路燈的照耀下反射在河川上。
不能忘記這個瞬間,我是不會忘記這個瞬間。
在河堤旁的櫻花樹下牽著我的手人是岩倉雪彥。
回家的路如此美麗,我是不會忘記的。
有可能記憶回朔到一個時間點,就不會再忘記了也說不定。只是,我們建議住院觀察幾天再出院。
「神童哥,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阿走。」剛醒來沒多久還是很虛弱,但我還是對阿走的臉龐稍微有些印象。
「剛剛只是有點被嚇到了,因為阿走突然變得好成熟。」
阿走不是突然變成熟,而是變得憔悴吧。
尼古學長吐槽完後,King隨即補上一句叫尼古學長不要不服老。城次問說我覺得他現在幾歲後我在心中加上了幾年後答二十四,隨後城太眼眶開始泛淚,我就知道我答錯了。
阿走快要滿二十六了喔。灰二哥給我提示,不過這與其說是提示還不如說是給我解答。
聽完灰二哥的話,我想我可能錯失掉好多年。
等到醫生再次回到病床前,阿走他們說他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在我被轉進樓上的病房前,阿走把一個手帳交給了我。
沒有翻開我也從有點舊的手帳中接收到了悲傷的情緒,每一頁都傳遞著『絕對不能忘記』的訊息,有些頁的字跡模糊不清,我知道我一定翻閱了無數次。
然而翻閱了無數次,上面所書寫著的字跡和描繪的回憶我全都沒有印象。
「阿雪,我今年是幾歲?」
雪彥沒有回答我。
雪彥告訴我我是在居酒屋喝麥茶時突然倒下的,而今天是竹青莊的聚會,是為了恭喜灰二哥和阿走愛情長跑那麼多年終於要去國外辦理登記而慶祝。我聽著雪彥說著,眼中手指上的戒指眩目地讓我無法移開視線。
記憶中我才和雪彥一起被老家掃地出門,但是剛剛出現在醫院的妹妹告訴我爸媽早就讓我和阿雪進家門了。
被時間丟棄在過去的我和被我所遺忘的雪彥。
每翻閱一張,原本應該隱隱做痛的心胸卻十分平靜。
我接下來會遺忘什麼?
我已經遺忘掉好多,光是遺忘掉的五年就已經讓我錯失掉好多。
和雪彥一同回家、在雪彥父母家慶生和雪彥結婚的那天。
接下來我會連同這份感情一起把雪彥忘記嗎?
「阿雪,我們還是分手吧。」
把手帳全部翻完,還有全新尚未書寫的頁面,只是我已經不想要再繼續書寫下去。
每當我書寫一面就等於我記憶中的頁數正在倒轉。
再繼續在一起的話,就只是對雪彥的傷害。
我記不起和雪彥渡過的時間,我也已經記不起公司裡的前輩了。
「我接下來只會忘記更多。」
「那就忘記。」雪彥抱著我,明明是夏天他的身體卻十分冰涼。
「高志不用再繼續寫下去也沒有關係,我會記得的。」
回家的路我忘記是哪條了,但是雪彥牽著我走過防波提走在河岸上。萌生綠芽的櫻花樹和夏天的熱氣讓我很不習慣。
來東京也六年了,我還是無法習慣東京的夏天。
我們去年有去目黑川看夜櫻。雪彥對沒有印象的我說著有些懷念的記憶,即便我沒有記憶,我也知道那是十分重要也是我不想忘記的回憶。
不能忘記。
不想忘記。
已經忘掉了回家的路的我不想再繼續忘記這條路。
雪彥說,這三年來我是靠著手帳來記錄著每一天的記憶,我的記憶有時只會往回一個小時、有時只是忘卻一段時間,但我所記得的時間和前進的時間產生了巨大的鴻溝。
「你今年已經二十八了。」
「比我記憶中還要老四歲。」
我笑道。
「難怪阿雪比我記憶中還有蒼老。」
正在切西瓜的阿雪笑著叫我不要嫌他老,我也才小他一歲。
在屋簷下乘涼,在午後雷陣雨的雷聲中我窩在阿雪的懷裡不斷說著我喜歡你。
不能忘記。
不能忘記抱著我的阿雪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不能忘記岩倉雪彥是我的戀人。
我不想忘記這份感情,更不想忘記岩倉雪彥。
我們建議不要讓病患一個人待在家,若是再次發作喪失記憶的話,有可能會找不到。
「高志你就回來吧。」
來東京的媽媽比記憶中的衰老許多,攙扶著媽媽的妹妹則是比記憶中來得成熟。
「回來家裡,也不會造成雪彥的麻煩。」
什麼時候,媽媽知道了我和阿雪的事情?
所有的困惑在望見妹妹時就不需提問了。
我甚至連妹妹大學畢業都不知道,更何況是記得自己已經大學畢業多年。
在阿雪的家中,我甚至連將我當作兒子對待的人都記不得。
在阿雪住的公寓裡,我的父母和阿雪的父母都在,就像準備談離婚的親家一樣。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有我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會離開高志的,不需要擔心,我不會讓高志一個人。」
阿雪說了彷彿聽過的話語。
最後,我還是留在了東京。
就跟我預計的一樣。
洗完澡後,我靠在阿雪的身上看著電視報導著紅葉逐漸沿著緯度掉落。
「我們有去看過紅葉嗎?」
阿雪說有。阿雪從電腦裡翻出了很多資料夾,每個資料夾裡都有我和他的照片存在。
看著每張照片,我就知道我和阿雪渡過了不只四年的春夏秋冬。
今年的秋天和高志你記憶裡的一樣嗎?
想了想理應是昨天的過去,阿走正在撿起快要飛走的王子而東京的紅葉早就散落的差不多了。
「比較暖。」
也是。阿雪這麼說,他將資料夾點開,那是對我而言是未來對他而言是過去的時間。照片裡的我穿著寬政大的隊服,在五區的終點和阿走他們抱在一起,和去年只能由擔架送往旅館的模樣大相徑庭。
照片裡的我還是沒有奪下山神的稱呼。
但是照片裡的我是和阿雪笑著抱在一起。
在交錯的時間點裡,我是那麼的喜歡著阿雪。
不想忘記。
我已經不想再忘記更多了。
手指上的戒指閃爍著光芒,每到光芒就像劍一般刺進我的心臟。
現在的我還沒有像過去那般喜歡著阿雪,但是我已經不想再忘記更多了。
不可以忘記。
不能忘記,我喜歡的人是岩倉雪彥。
我不想忘記這份感情。
時間倒退的比想像中還要快速。
從醫院出來後,阿雪學長牽著我的手走在路上。
我有些彆扭地讓阿雪學長牽著,但是比起我的尷尬和難為情,阿雪學長隱忍著痛苦的表情更加難受。
「對不起。」我走在阿雪學長的身後說。
對不起,我忘記了我和你在一起。
對不起,我忘記了我和你結婚了。
對不起,我忘記了你對我的喜歡。
對不起,我忘記了我對你的喜歡。
「沒事的,高志。」阿雪學長親暱地叫著我的名字,不是用綽號來叫我。
阿雪學長向我扯了一個笑容說,「你還記得我。」
雖然阿雪學長說著沒有關係,說是早就已經知道我會把時間倒退那麼多,可是我知道不是沒有關係。
就像去年在考司法考試時,一直說著不會緊張卻還是焦慮地不斷和尼拉說著話。
就算我沒有喜歡著阿雪學長,我也知道阿雪學長是多麼地喜歡著我。
帶我走在熟悉卻陌生的校園,我看著阿雪學長的背影,不知道阿雪學長為什麼會一直待在我的身旁。
我待在商學院院館的大樓前,漫無目的地在周圍走著。在公布欄前,我看見學長四處張望著,好像在尋找著誰。
「學長,你在找誰嗎?」
我向那位應該是碩士班的學長詢問是否要幫忙找人。
原本慌張害怕的學長望著我不知如何鬆了口氣。
他問我為什麼在這附近走來走去,我有些難為情地搔了騷頭後告訴學長其實我迷路了。
「你要去哪裡?」
「竹青莊,學長知道這個宿舍在哪裡嗎?」
學長問我,我很自然地回覆道。
戴著眼鏡的學長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地笑了。
「我知道,你是衫山高志對不對?」
「對,商學院一年紀。」
我有點好奇地望著學長,「學長怎麼知道我是誰?你也是住在竹青莊的嗎?」
「是啊。」
「真巧,我也是。」
我想也沒有想到會在還沒開學前的校園遇見人,而且還是同一個宿舍的人。
「我再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商學院一年紀的衫山高志,叫我神童就可以了。」
「意思為神之子的神童對吧?」
「欸,學長居然知道意思嗎?」
這下我更加好奇這位學長了。
「學長你是⋯⋯?」
「岩倉雪彥。」
「岩倉⋯⋯」
「法律學院的岩倉雪彥。」
「原來是岩倉學長嗎?」
「叫我阿雪就可以了,我可以叫你高志嗎?還是叫你神童?」
聽到學長叫我的名字,沒來由地讓我覺得安心又十分熟悉。
就像他本來就是叫我『高志』一樣。
「如果不嫌棄的話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在即將到來的春天中,我向阿雪學長伸出手。
「請多多關照,阿雪學長。」
▪沒能趕上的我生日我開心系列4
▪再說我差別待遇啊
不要太悲觀,有些人只會喪失發作前後的記憶。
醫生所說的話在腦中不斷迴響,才剛看完醫生沒多久醫生的臉就已經有些不記得了。
現在我到底該用什麼表情來接受這個現實呢。
映在車窗上的是平淡如水的雙眼。
接下來我的雙眼還能夠看見什麼,我所看見的世界還能紀錄在眼底到什麼時候。
「高志!」
不能忘記,眼前的男人是岩倉雪彥。
不可以忘記,這個抱著我的岩倉雪彥是我所愛的人。
「怎麼了?」
我像以往一樣拉著他的衣領整理著,雪彥的西裝早因一路奔跑而凌亂。
被擁入他懷中的我墊起腳尖才能靠在雪彥的肩膀上。我繞過他的雙臂輕拍著雪彥的背。
這樣子旁人還會以為生病的人是雪彥不是我。
「你其實不用跑來車站的。」
冬天的東京即使過了這麼多年,我還是有點無法習慣。
山形的冬天比這裡更冷,雪也下得更加雪白。
白到可以把所有一切都粉飾成最初純淨的色彩。
「我怕你會忘記回家的路。」
「不會忘記啦。」
我在雪彥的懷中噗嗤了一聲笑了出來。
「不會忘記的。」抱緊了雪彥,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對雪彥說還是對自己說,「我不會忘記回家的路和雪彥的。」
不會忘記。
不能忘記。
回家的路和岩倉雪彥。
回到家後,我問雪彥是要先通知我家還是雪彥的家,或是先不要聯絡。雪彥握緊了我的手,總是冷靜沉穩的他少見地猶豫著要先聯絡哪邊,但是我知道雪彥猶豫的不是只有這樣。
總之,還是先跟媽媽聯絡吧。
我這麼說後,雪彥對我說了好。
「我們先聯絡媽媽。」
洗完澡後,雪彥把我抱在他的懷中,讓我用他的手機撥號給媽媽。在電話那頭,媽媽口氣焦慮地問說需不需要搬回家住,伯父直接問雪彥說要不要再去看一次醫生看看。
「不用擔心,」等到換雪彥妹妹接電話時,我細聲地安哄著,「沒事的,不要再哭了。」再打給妹妹時,她哭得更大聲。
雪彥的手機被我霸佔用來安撫妹妹,我原本打算親口告訴媽媽但妹妹還是在哭,最後只好讓雪彥轉告給父母。
「不需要擔心,我會一直待在高志身邊。」
總算把兩方都聯絡完,雪彥抱著我,他的頭埋在我的肩膀上讓我聽不清。
不能忘記,我不會忘記。
我對雪彥說了好多次我不會忘記和我愛你。
先不必太焦慮,距離上次發作過了兩年,這次的記憶喪失大約也是暫時的。
我睜著眼看著我的電腦斷層。
那和大家一樣的大腦看不出任何差異。
如果不是醫生說的話,我也不知道我的大腦出了異常。
「但是高志他不記得了啊……」
伯母的連聲音都在顫抖,她抓著我的肩膀無法接受醫生說的話。
「我不記得什麼?」
我往後看著伯母,若是仔細看就能發現她眼中倒影出的我和記憶中有所不同。
比記憶裡的我稍微年輕一些。但是連阿走都說我算是娃娃臉,這讓我有些無法確定是我迷失了時間還是時間丟失了我。
醫生幫我預約了下一次的回診,在診間外我拍著伯母的肩膀安慰著。「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忘記了……」伯母聽到我的道歉後,反而開始落下眼淚,像雪彥之前一樣抱著我哭了。
離開醫院時的天空被夕陽帶上了一層橘紅色的油彩,跟我最初來醫院時一樣的春天一樣,沒有絲毫變化。
回到伯母家後,雪彥的妹妹剛好剛下課回到家,我有些訝異妹妹站在她的旁邊,她們兩人看到我的表情後,雙雙都哭了。
「哥哥,你忘記我來東京了嗎?」穿著套裝的妹妹哭著抱著我,我對她說了好幾次抱歉後只能抱著她安慰著。雪彥的妹妹換下國中的制服後站在妹妹身後跟著繼續掉著眼淚。
「高志哥⋯⋯」我愣了些,記憶中的孩子應該是叫我『神童哥哥』才對,「我明年就要考高中了喔,高志哥哥⋯⋯」如果她明年要考高中的話,雪彥他其實是要滿二十八歲嗎?
不能忘記。
不會忘記。
對我而言也是十分重要的妹妹。
雪彥和伯父剛拉開玄關大門就是看見她們在我面前哭泣的畫面。不會忘記的,雪彥的妹妹在聽見我這麼說完後抱著我哭的更兇了。
伯父大約是聽了伯母的話,他提著蛋糕盒對我說來提早慶祝生日,因為今年的生日我是在山形過的,他們還沒有幫我在東京過生日。
這是我第一次在雪彥家慶生。
不能忘記,絕對不會忘記。
因為這是一個十分重要也是十分美好的回憶。
生日願望是什麼,伯母這麼問我。
我有些遲疑不定到底該回答什麼。
希望能夠繼續這樣下去。
我低聲地把話給說了出口,不知道為什麼伯母又哭泣了。
回家的地鐵上,我靠在雪彥的肩上,和他相握的手上閃爍著白銀的閃光。
「為什麼我幫你慶生時沒有告訴我。」語氣有些悶悶的,我不知道是在怪雪彥還是怪自己,我只確定我似乎忘記了很多平凡又重要的回憶,「你今年是滿二十八不是二十六。」
交纏在一起的掌心十分滾燙,春天的櫻花花瓣從縫隙間飛了進來。
你沒有忘記。
雪彥這麼說完後,我忍不住哭了起來。
回家的路上我們走在防波提上欣賞著夜櫻。想著目黑川的夜櫻十分有名於是我問雪彥要不要週五下班後去看看,雪彥聽完後握緊著在躲在他大衣口袋裡的我的手掌。
不會忘記,回家的路上是這麼漂亮。
櫻花在黑夜裡翩然起舞,在路燈的照耀下反射在河川上。
不能忘記這個瞬間,我是不會忘記這個瞬間。
在河堤旁的櫻花樹下牽著我的手人是岩倉雪彥。
回家的路如此美麗,我是不會忘記的。
有可能記憶回朔到一個時間點,就不會再忘記了也說不定。只是,我們建議住院觀察幾天再出院。
「神童哥,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阿走。」剛醒來沒多久還是很虛弱,但我還是對阿走的臉龐稍微有些印象。
「剛剛只是有點被嚇到了,因為阿走突然變得好成熟。」
阿走不是突然變成熟,而是變得憔悴吧。
尼古學長吐槽完後,King隨即補上一句叫尼古學長不要不服老。城次問說我覺得他現在幾歲後我在心中加上了幾年後答二十四,隨後城太眼眶開始泛淚,我就知道我答錯了。
阿走快要滿二十六了喔。灰二哥給我提示,不過這與其說是提示還不如說是給我解答。
聽完灰二哥的話,我想我可能錯失掉好多年。
等到醫生再次回到病床前,阿走他們說他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在我被轉進樓上的病房前,阿走把一個手帳交給了我。
沒有翻開我也從有點舊的手帳中接收到了悲傷的情緒,每一頁都傳遞著『絕對不能忘記』的訊息,有些頁的字跡模糊不清,我知道我一定翻閱了無數次。
然而翻閱了無數次,上面所書寫著的字跡和描繪的回憶我全都沒有印象。
「阿雪,我今年是幾歲?」
雪彥沒有回答我。
雪彥告訴我我是在居酒屋喝麥茶時突然倒下的,而今天是竹青莊的聚會,是為了恭喜灰二哥和阿走愛情長跑那麼多年終於要去國外辦理登記而慶祝。我聽著雪彥說著,眼中手指上的戒指眩目地讓我無法移開視線。
記憶中我才和雪彥一起被老家掃地出門,但是剛剛出現在醫院的妹妹告訴我爸媽早就讓我和阿雪進家門了。
被時間丟棄在過去的我和被我所遺忘的雪彥。
每翻閱一張,原本應該隱隱做痛的心胸卻十分平靜。
我接下來會遺忘什麼?
我已經遺忘掉好多,光是遺忘掉的五年就已經讓我錯失掉好多。
和雪彥一同回家、在雪彥父母家慶生和雪彥結婚的那天。
接下來我會連同這份感情一起把雪彥忘記嗎?
「阿雪,我們還是分手吧。」
把手帳全部翻完,還有全新尚未書寫的頁面,只是我已經不想要再繼續書寫下去。
每當我書寫一面就等於我記憶中的頁數正在倒轉。
再繼續在一起的話,就只是對雪彥的傷害。
我記不起和雪彥渡過的時間,我也已經記不起公司裡的前輩了。
「我接下來只會忘記更多。」
「那就忘記。」雪彥抱著我,明明是夏天他的身體卻十分冰涼。
「高志不用再繼續寫下去也沒有關係,我會記得的。」
回家的路我忘記是哪條了,但是雪彥牽著我走過防波提走在河岸上。萌生綠芽的櫻花樹和夏天的熱氣讓我很不習慣。
來東京也六年了,我還是無法習慣東京的夏天。
我們去年有去目黑川看夜櫻。雪彥對沒有印象的我說著有些懷念的記憶,即便我沒有記憶,我也知道那是十分重要也是我不想忘記的回憶。
不能忘記。
不想忘記。
已經忘掉了回家的路的我不想再繼續忘記這條路。
雪彥說,這三年來我是靠著手帳來記錄著每一天的記憶,我的記憶有時只會往回一個小時、有時只是忘卻一段時間,但我所記得的時間和前進的時間產生了巨大的鴻溝。
「你今年已經二十八了。」
「比我記憶中還要老四歲。」
我笑道。
「難怪阿雪比我記憶中還有蒼老。」
正在切西瓜的阿雪笑著叫我不要嫌他老,我也才小他一歲。
在屋簷下乘涼,在午後雷陣雨的雷聲中我窩在阿雪的懷裡不斷說著我喜歡你。
不能忘記。
不能忘記抱著我的阿雪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不能忘記岩倉雪彥是我的戀人。
我不想忘記這份感情,更不想忘記岩倉雪彥。
我們建議不要讓病患一個人待在家,若是再次發作喪失記憶的話,有可能會找不到。
「高志你就回來吧。」
來東京的媽媽比記憶中的衰老許多,攙扶著媽媽的妹妹則是比記憶中來得成熟。
「回來家裡,也不會造成雪彥的麻煩。」
什麼時候,媽媽知道了我和阿雪的事情?
所有的困惑在望見妹妹時就不需提問了。
我甚至連妹妹大學畢業都不知道,更何況是記得自己已經大學畢業多年。
在阿雪的家中,我甚至連將我當作兒子對待的人都記不得。
在阿雪住的公寓裡,我的父母和阿雪的父母都在,就像準備談離婚的親家一樣。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有我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會離開高志的,不需要擔心,我不會讓高志一個人。」
阿雪說了彷彿聽過的話語。
最後,我還是留在了東京。
就跟我預計的一樣。
洗完澡後,我靠在阿雪的身上看著電視報導著紅葉逐漸沿著緯度掉落。
「我們有去看過紅葉嗎?」
阿雪說有。阿雪從電腦裡翻出了很多資料夾,每個資料夾裡都有我和他的照片存在。
看著每張照片,我就知道我和阿雪渡過了不只四年的春夏秋冬。
今年的秋天和高志你記憶裡的一樣嗎?
想了想理應是昨天的過去,阿走正在撿起快要飛走的王子而東京的紅葉早就散落的差不多了。
「比較暖。」
也是。阿雪這麼說,他將資料夾點開,那是對我而言是未來對他而言是過去的時間。照片裡的我穿著寬政大的隊服,在五區的終點和阿走他們抱在一起,和去年只能由擔架送往旅館的模樣大相徑庭。
照片裡的我還是沒有奪下山神的稱呼。
但是照片裡的我是和阿雪笑著抱在一起。
在交錯的時間點裡,我是那麼的喜歡著阿雪。
不想忘記。
我已經不想再忘記更多了。
手指上的戒指閃爍著光芒,每到光芒就像劍一般刺進我的心臟。
現在的我還沒有像過去那般喜歡著阿雪,但是我已經不想再忘記更多了。
不可以忘記。
不能忘記,我喜歡的人是岩倉雪彥。
我不想忘記這份感情。
時間倒退的比想像中還要快速。
從醫院出來後,阿雪學長牽著我的手走在路上。
我有些彆扭地讓阿雪學長牽著,但是比起我的尷尬和難為情,阿雪學長隱忍著痛苦的表情更加難受。
「對不起。」我走在阿雪學長的身後說。
對不起,我忘記了我和你在一起。
對不起,我忘記了我和你結婚了。
對不起,我忘記了你對我的喜歡。
對不起,我忘記了我對你的喜歡。
「沒事的,高志。」阿雪學長親暱地叫著我的名字,不是用綽號來叫我。
阿雪學長向我扯了一個笑容說,「你還記得我。」
雖然阿雪學長說著沒有關係,說是早就已經知道我會把時間倒退那麼多,可是我知道不是沒有關係。
就像去年在考司法考試時,一直說著不會緊張卻還是焦慮地不斷和尼拉說著話。
就算我沒有喜歡著阿雪學長,我也知道阿雪學長是多麼地喜歡著我。
帶我走在熟悉卻陌生的校園,我看著阿雪學長的背影,不知道阿雪學長為什麼會一直待在我的身旁。
我待在商學院院館的大樓前,漫無目的地在周圍走著。在公布欄前,我看見學長四處張望著,好像在尋找著誰。
「學長,你在找誰嗎?」
我向那位應該是碩士班的學長詢問是否要幫忙找人。
原本慌張害怕的學長望著我不知如何鬆了口氣。
他問我為什麼在這附近走來走去,我有些難為情地搔了騷頭後告訴學長其實我迷路了。
「你要去哪裡?」
「竹青莊,學長知道這個宿舍在哪裡嗎?」
學長問我,我很自然地回覆道。
戴著眼鏡的學長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地笑了。
「我知道,你是衫山高志對不對?」
「對,商學院一年紀。」
我有點好奇地望著學長,「學長怎麼知道我是誰?你也是住在竹青莊的嗎?」
「是啊。」
「真巧,我也是。」
我想也沒有想到會在還沒開學前的校園遇見人,而且還是同一個宿舍的人。
「我再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商學院一年紀的衫山高志,叫我神童就可以了。」
「意思為神之子的神童對吧?」
「欸,學長居然知道意思嗎?」
這下我更加好奇這位學長了。
「學長你是⋯⋯?」
「岩倉雪彥。」
「岩倉⋯⋯」
「法律學院的岩倉雪彥。」
「原來是岩倉學長嗎?」
「叫我阿雪就可以了,我可以叫你高志嗎?還是叫你神童?」
聽到學長叫我的名字,沒來由地讓我覺得安心又十分熟悉。
就像他本來就是叫我『高志』一樣。
「如果不嫌棄的話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在即將到來的春天中,我向阿雪學長伸出手。
「請多多關照,阿雪學長。」